日常生活心識學---一位學佛人的生活隨筆（十六）
文 / 陳政雄
其實在科學家之中，不認同《聖經》的真實性，不認同「上帝創造宇宙萬物」這種說法的，大有人在。2010年9月2日，各大媒體都以斗大的標題報導了一件事情：「霍金說：宇宙不是上帝創造的。」霍金是當今最頂尖、最有名的英國籍理論物理學家，他會在其著作中提出這種驚世駭俗的觀點，自然也是本著學術良心，也是要冒著學術聲譽遭到批評與質疑的風險而作如此的宣示。霍金提出這種觀點之後，必然有人會因此而憤怒抨擊，因為霍金的說法是間接否定了上帝存在的事實。而事實上，在報導這一則新聞的同時，媒體也刊出了不同觀點的評論，反對意見的勢力，相對而言是比較強的。但科學家所追求的，無非是真善美，因此不管是要從什麼觀點來回應或批判，我覺得還是要有所依憑有所本，舉出具體清楚的資料佐證自己的論述，而不是情緒性的指責，或扣上「褻瀆」的大帽子，這樣子才符合科學的實證性，也才是求真求實的態度。
由於目前尚無緣一睹霍金大作的原文，因此無從得知在其新作之中的看法。但不論霍金在其著作中如何論述，或者基督徒將會如何的反駁其觀點，從佛教的生命觀來說，有一個自稱為「耶和華」或被眾生稱為「上帝」的神存在，這是可能的；然而存在於宇宙中的「神」，其數量其實是相當多的，「上帝」恐怕不會是唯一的神。再者，這樣的神又是屬於何種境界的有情？是天神界眾生抑或是鬼神道眾生？這一些問題都是在相信上帝是唯一真神之前，值得有心於探究真實、求取智慧的人深入瞭解的（註1）。被眾生稱為「造物主、上帝」的這個神是可能存在的，而整個宇宙空間包括所有生物，恐怕也不是這位「上帝」或「天主」所創造的。
之所以這麼說，並不是我個人信口開河，而其實是在佛教經典中，早就已經有類似的記載，我們不妨藉此機會來探討研究一番。在佛教《阿含部》經典之經文中，有這樣的敘述：【我是梵王、大梵天王，無造我者，我自然有，無所承受，於千世界最得自在；善諸義趣，富有豐饒，能造化萬物；我即是一切眾生父母。】（註2）
【佛告梵志：「或有沙門、婆羅門言：『一切世間，梵自在天所造。』我問彼言：『一切世間實梵自在天所造耶？』彼不能報】（註3）
兩段經文中所提到的主角──大梵天王、梵自在天，其實就是千世界之大梵天主，亦即是統領一千個大梵天之「梵天主」。依於佛教的世界觀來說世間的組成，在一個「小千世界」中一共有一千個「初禪天」，每個初禪天中則都有一位大梵天主，統領初禪天中的其他天界眾生。因此一個小千世界中一共有一千位大梵天主，而這一位大梵天王則又統領這一千位大梵天主。依於佛教的世界觀所理解的狀況，宇宙中的世界空間可劃分為三界、六道、二十八天。三界就是「欲界、色界及無色界」，這是不同修行層次的眾生所居處的空間。三界中的眾生則又可分成「天、人、阿修羅、畜生、餓鬼、地獄」這六道，具有不同形象的色身、也擁有不同的能力，享受不同的生活條件。六道之中的天道眾生，函蓋了欲界天眾生、色界天眾生與無色界眾生。欲界之中的天道眾生，其所居住的空間則又可分成「四王天、忉利天、夜摩天、兜率天、樂變化天、他化自在天」這六天，這六天的天人其實也就是一般民間信仰者所崇拜的玉皇大帝、保生大帝、神農大帝、三官大帝、四大天王等眾神明護法。再其次的色界天眾生的生活空間可再分成「初禪天、二禪天、三禪天及四禪天」，這四天則可以再分成初禪三天（梵眾天、梵輔天、大梵天）、二禪三天（少光天、無量光天、光音天）、三禪三天（少淨天、無量淨天、遍淨天）、四禪九天（無雲天、福生天、廣果天、無想天、無煩天、無熱天、善見天、善現天、色究竟天）。無色界眾生所處的生活空間則分成「空無邊處天、識無邊處天、無所有處天、非想非非想處天」這四天。
由以上的簡略說明可知，三界之中總共分成二十八天，這二十八天的區分有點像是地球上的不同國家、同一國家之中的不同省市、同一省市之中的不同區域地段的分別，生活環境有不同差別，物價、地價乃至百姓的素質有千差萬別一般，這二十八天其實就是福報、功德各各不同之有情眾生，在宇宙之中所居住的不同生活空間。由於福報功德差別的緣故，因此生活在其中的天人，色身形象雖不至於差異太大（當然，無色界眾生並沒有色身），但彼此之間所能受用的世間資財還是有相當大的不同。上述所引經文中的千世界大梵天王，就是小千世界裡一千個初禪天中之所有大梵天主之最高位的統治者。這種狀況就如同帝王專制時代一國之中的宰相一般，統領所有文武百官，是眾官之中的最高位者，具有大威德與權力。但宰相之上畢竟還有皇帝，千世界大梵天王權威再大，終究還是劣於二禪天主乃至其他的上地天主。
大梵天在印度婆羅門教的教義中，一直被傳說為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，也是婆羅門教最推崇的主神，這一點從上引經文中也可略窺一二。但是，大梵天王是否真具有造生萬物乃至世間有情的功德呢？如果答案是肯定的，大梵天王有造生萬物之能力的話，如此一來，十方諸佛世界之中有無量萬億的大梵天王，那是否所有的大梵天王共同創造了世間萬物乃至世間有情？婆羅門教認為宇宙間只有一位造生萬物的大梵天主，但從佛教的世界觀來看卻不是如此的。在《起世因本經》卷1〈1 閻浮洲品〉中提到：【一日月所行之處，照四天下，爾所四天下世界，有千日月，諸比丘！此則名為一千世界。
這意思是說，一日一月所周遍的空間（也就是現今天文學所說的一個太陽系），在佛經中稱其為一個世界。一千個太陽系所形成的宇宙空間，就稱為一個「千世界」，也就是所謂的「小千世界」。而在同一經的後續經文中又提到在這千世界中有千日、千月、千須彌山王、千四天王天、千三十三天、千夜摩天、千兜率陀天、千化樂天、千他化自在天、千諸摩囉天、千梵世天。經文內容接著提到：【彼梵世中有一梵主，威力最強無能降者，統攝千梵自在王領，云：「我能作、能化、能幻。」云：「我如父」於諸事中自作如是憍大語言，即生我慢。】（註4）
這一位自稱能造生萬物、能幻能化的大梵天主，其實就是一個小千世界的千梵天王，統攝千梵自在王領土。但是整個宇宙空間不是只有一個「千世界」而已，佛經中提到，一千個「小千世界」所成的世間稱為一個「中千世界」，一千個「中千世界」所成的世間，稱之為一個「大千世界」。一般人常常聽到的「三千大千世界」其實就是這樣子組合而成，一個三千大千世界也就是一個佛世界、佛國，而我們所處的佛世界就稱為「娑婆世界」。如果依佛教的世界觀來推算的話，一個佛世界中就會有百萬個「千世界梵天王」，而十方諸佛世界的數目是無量無邊、不可計數的，「千世界梵天王」也自然是無量無邊、不可計數的。這樣一來，到底是哪一個大梵天王創生了萬物呢？很顯然這就是一個大問題了。
話再說回來，如果答案是否定的，大梵天王根本就不具有創造萬物或這個世間的能力，那為何大梵天王會出現這種自認為是世間的創造者的想法呢？這一點在《長阿含經》卷11中也是有記載的。佛在經中開示道：【或有此世間初壞敗時，有餘眾生命盡行盡，從光音天命終乃更生餘空梵處；於彼起愛，生樂著心，復欲使餘眾生來生此處。其餘眾生命盡行盡，復生彼處。時，彼眾生自作是念：「我今是大梵王，忽然而有，無作我者；我能盡達諸義所趣，於千世界最得自在；能作能化，微妙第一，為人父母。我先至此，獨一無侶，由我力故，有此眾生，我作此眾生。」彼餘眾生亦復順從，稱為梵王，忽然而有，盡達諸義，於千世界最得自在，能作能化，微妙第一，為人父母，先有是一，後有我等，此大梵王化作我等。】
這段經文內容是釋迦佛在與房伽婆梵志對答時，所提及之世界生成道理的開示。意思是說，有一位二禪天（光音天）人，在其壽命盡諸行也盡而捨報時，下墮生於初禪天。那個時候，初禪天尚未有其他眾生，因此這一位下墮的天人不但對初禪天起了貪愛樂著的心行，更貪求祈願能有其他眾生也出生於初禪天。後來，這一位初禪天人的願望終於實現了，因為陸續也有其他天人命終下墮而生於初禪天中。當其他眾生陸續於初禪天出生之後，這一位最先來到初禪天的天人就生起了自大的妄念，認為他自己是忽然而有，非由其他眾生所生。並且認為其他的眾生之所以會陸續出現，是因為自己的大神力所致，其他天人乃是由自己所生。甚至還自我感覺良好，自認已究竟了達種種法義道理，能於千世界中得大自在，而無其他眾生能與其匹敵。
這一位最先往生到初禪天的天人，自己自吹自擂也就罷了，偏偏其他後續出生的初禪天眾生，也完全相信這一點，也認為自己確實是那一位自稱為大梵天主的天人所生，也共尊其為大梵王、大梵天主，而沒有絲毫的懷疑。於是這樣的觀念就一直傳承下來，甚至連欲界的眾生也都知道有這麼一件事情，因此才會有人世間的婆羅門等外道修行人，相信「一切世間乃是大梵天王所造」之事情存在。（待續）
參考資料：
1. 一般人的認知中，只是單純的理解「鬼」或「神」這種異於人類的生命個體是否存在，但不太清楚鬼與神其實還是有不同層次的差別。在佛教經典記載中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兩種區分：一是「鬼神」，另一則是「天神」。兩者都稱之為神，所表示的其實只是兩類的眾生所具有的特殊能力。也就是說，因為其具有神異、變化的能力，而非人類眾生所能作為，因此而稱其為「神」。但是鬼神與天神雖然都有神通變化的特殊能力，但畢竟還是有福德上的重大差異。大家知道，佛教的生命觀所理解的三界眾生，可以區分為三善道與三惡道，其中的天是三善道眾生，而鬼則是三惡道眾生。因此天神所指稱的是福德較深厚的天界眾生，而鬼神則是福德較欠缺的鬼道眾生。因此雖然兩者都具有人類所沒有的神通能力，但這個現象本身就是一種業報差別的結果，其實並不值得人類欽羨。就像蝙蝠與生就具有聲納聽覺，狗類眾生具有超級嗅覺一般，雖然很特別，但未必是人類所需要。由於鬼神與天神其福德有不同差別，因此其神通能力與能夠受用的果報，也是差異甚大的。只是鬼道眾生既然是三惡道眾生，福德已經比人類更差，智慧當然更不如人類，又如何能解決人類的痛苦與煩惱呢？又怎值得人類去崇仰呢？
2. 《長阿含經》卷22〈12 世本緣品〉
3. 《長阿含經》卷11
4. 《起世因本經》卷1〈1 閻浮洲品〉
